从宫崎骏新片中的神秘塔回望明治维新
孙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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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口舌之勇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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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战结束后，日本继续推进改革，终于完成了国家的现代化转型。而作为半成品的神秘塔，也退出了日本的历史舞台。
近日，日本著名漫画家兼电影导演宫崎骏执导的新片《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》在中国内地上映，票房与口碑俱佳。上映12天，该片票房就逼近7亿元大关，在同期档电影中排名第一。宫崎骏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。
关于该片的解读，见仁见智。如果从关注普通人命运的视角解读，该片探讨了“人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”这个永恒的命题，这也与片名相吻合，在逻辑上完全自洽。但我认为，该片的立意不止于此，它还探讨了一个政治层面的大问题，即：一个良善的国家政权应该怎样建立，如何运作？换言之，该片隐喻了日本在近现代史上国运的变迁，是穿着动漫马甲对日本现代化转型历史的反思之作。
明治维新前夕，一座神秘塔突然从天而降，如陨石坠地，这说明它是超越于日本本土，因某种特殊机缘而输入的外来物。神秘塔隐喻由西而东传至日本的欧美现代价值体系。但是，在很长时间里，这种价值体系没有在日本本土落地生根，成为一种成熟的现代化治国模式，而是停留在一种不伦不类的半成品状态。对影片中的神秘塔，可作如是观。
太舅公代表从明治维新时代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，认同欧美价值体系，希望用它推动日本从旧体制向西式民主宪政转型的日本改革派；鹦鹉王代表同一时期崇尚专制皇权与军国主义的日本守旧派。太舅公没有实现梦想，他虽然组织了一批工人（隐喻改革派的拥护者）试图装修完善外观粗糙、处于毛坯状态的神秘塔，但没有成功，还引发了重大工伤事故。鹦鹉王摧毁了太舅公的梦想工程，主导日本走上军国主义与对外侵略的邪路。日本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发动者之一，虽然一度嚣张得势，但最终引火烧身，让本国人民深受其害。真人的母亲死于医院烈火事故，就是二战战火反噬日本本土、殃及日本国民的隐喻。
二战结束后，日本以战败国的身份痛定思痛，重新回到太舅公为代表的改革派所追求的道路上，继续推进改革，终于完成了国家的现代化转型，在烈火中涅槃重生。夏子诞下的那个婴儿，隐喻日本走向新生。而作为半成品的神秘塔，也退出了日本的历史舞台。
以上，是我对《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》这部影片的简要解读。作为电影中的一个重要意象的那座神秘塔，就是解读该片的一把钥匙。不妨顺着这把钥匙的引导，回望100多年前日本的明治维新时代。
1853年，美国舰队不邀而来，开到日本。次年，美国迫使幕府（当时幕府将军为日本实际掌权者，天皇是傀儡）签订《神奈川条约》，1858年又强迫其签订通商条约。荷、俄、英、法相继援例订约。幕府威权丧失，倒幕运动兴起并最终获得成功。1867年，天皇重新掌握治国大权。1868年，明治天皇颁布诏书，宣布改革，明治维新运动掀开大幕。自此，在“富国强兵、殖产兴业、文明开化”的口号下，日本通过学习西方的文化、制度和技术，迅速走上资本主义发展之路。但是，明治维新是一场不彻底的资本主义改革，保留了大量封建残余，一方面赋予天皇过大的权力，一方面对武士道精神鼓吹纵容，从而为日本后来陷入军国主义泥潭、走向对外侵略之路埋下祸根。
明治维新时代，日本主流的价值观取向是“脱亚入欧”，向西方学习是举国潮流。然而，由于改革不彻底，彼时的日本并没有完成从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的现代化转型，其治国理政模式只能算是一个现代化的半成品。之后，日本在国际关系上的窘境，以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反噬，险遭灭国之祸，都与此有极大的关系。
宫崎骏出生于1941年，亲身经历了二战以及战后日本那一段由盛而衰，又再度奋发图强并重新崛起的特殊历史时期。作为一个眼界开阔、思想深邃，关心人生、社会、国家、世界的漫画家和电影导演，宫崎骏对日本国运的兴衰沉浮自然有深切的感悟与思考。2015年，宫崎骏曾在日本东京外国记者俱乐部发表讲话，敦促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其战后70周年谈话中承认日本曾对中国发动侵略战争，并对由此给中国人民造成的巨大苦难进行痛彻反省。他认为，一部分日本人希望忘记过去的历史，但是日本当初发动侵略战争的行为绝对不允许被遗忘，更不容否认。他表示，任何国家都不能为寻求自身利益而发动侵略战争，这是每个国家都应遵循的最基本原则。由此可见，宫崎骏是一个心怀大爱、有人类主义情怀的人。通过拍摄《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》这部电影，启发观众对明治维新以来日本的国运变迁进行反思，或许就是他的初衷之一。
（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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